Trapped

云消雾散,意识渐渐清晰起来,便回忆现在是何时何地。放假后第一个周一。眯着眼环着屋子打量,四周一片黑暗的静谧,惟一片光亮沿窗帘边缘溜进来,洒在空气中浮动的扬尘上,泛起冬季早晨八九点钟的温暖光芒。知道睡下去不过是耽搁时间,干脆咬咬牙坐了起来。穿衣服的时候,一个念头猛地敲进脑海:明天就要开始一个月的美国寒假研修了。

洗漱时,瞥见稻稻猫乖巧地趴在走廊一侧,宝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半步远的旧网球,又转过来期待地看着我。这家伙,一大早就想玩踢球游戏。踢球是目前唯一能让大肥猫运动起来的游戏,规则是:利用狭长的客厅和走廊,我和妈妈分别把守在两端,稻稻埋伏在中间几个房间的房门背后。当两只人类傻傻地互相传网球时,稻稻会英勇地冲出来,扑球,阻止球的前进,扮演拯救国家队的机智守门员角色。

我默默叹了口气,上前把网球向前踢去。稻稻蹦了起来,颠颠地追着球往前跑,长尾巴摇摇晃晃地竖在身后。一个人陪稻稻玩倒也可以,就是需要来回跑,有种被猫遛的感觉。网球滚了几个来回,藏进了陈列柜底下,我懒得找,干脆退出游戏,给自己做饭去了。稻稻又在柜子旁边等了一会儿,突然听到厨房里有塑料制品被撕开的声音,很像自己的零食发出的诱惑声,赶快冲进了厨房,扒着柜台拼命往上看。咦,一个红色的片状食物,还带有一点点肉香,难道是新品?疑惑地看向身旁,正好对上姐姐无奈的眼神:

“你想多了,稻稻。我只是烤个香肠而已。”

稻稻似乎听懂了,头也不回,转身离开,两秒钟后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只猫在地毯上拼命磨爪子的泄愤声。

我微笑,拿出加热好的面包和牛奶,倒半碗麦片。端着餐盘在桌前坐下,随意翻开一本两个月前的《三联》,边读边吃。这样朴素的娴静,我竟已半年都没有享受到了。早间时光(在宿舍四位高标准严要求学起来不要命的学bra们的带领下)是这样度过的:起床后,坐在桌前复习小测或完成作业,快上课了再拿着英语书下楼买早餐,顺便利用等电梯的时间背单词。买完早餐后,带到教室,一边早自习一边吃。当初抱怨没有时间只能利用早餐时间看书的我现在想想,才明白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愚蠢动物。

就这样,最漫长的学期最短暂地结束了。在被明玖的大肠恶心以及恶心明玖的过程中,在被嘉怡偷窥以及明窥嘉怡的过程中,在追赶懿璇的作业进度以及被懿璇赶上的过程中,在看诗琪追的惊悚杀人小说以及练习杀死诗琪的过程中,在带坏明玖和被懿璇带坏的过程中,时间飞掠。

理解了陷入生活(be trapped)的无力感:一股无形的不可测力拎起我的衣领,把我扔进极低压的气旋中央,欣赏我在空中旋转、飞舞的凌乱姿态。我花了很长时间适应身后这股隐秘的推力。它是道德、责任、义务、强制力、自我要求、攀比心理等等许多力量的综合体,随着它们的成分变化,人的前进方向也在不断调整。这是环境的力量,是自然的力量,是人性的力量;我们无法抗拒,惟有适应。人类不喜欢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,因此,我们莫名地相信上帝从不掷骰子,认为每一天的积累决定了明天的未来,坚定不移地用life is connecting the dots理论安慰自我。

未来是谜,而明天是可见的:明日的此时此刻,我将坐在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上,在波音轰鸣声中沉沉睡着,准备迎接一个月的亚利桑那之旅。既然命运把生来是个low mover的我毅然决然地送往了high mover的道路,那它一定有着自己的野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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©破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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